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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全身的血液里汹涌起一种冲动,我想冲上献血车去质问他们为什么同性恋就不能献血,我要大声地告诉他们:“我就是同性恋,但是我没有艾滋病,我从没有吸过毒,我忠于我的爱情,我洁身自好,我没有任何的生理的和精神的疾病,凭什么剥夺我终身献血的权利,凭什么!”我还想说:“中国的同性恋人数占成年人数的3%-6%,这四千多万人中有很多都是跟我一样,凭什么以我们中的一部分而否定我们的全体,况且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异性恋的艾滋病者,吸毒者,滥交者要远远超过同性恋,凭什么以我们的性取向而否定我们的人格与健康!?你们有没有想过,公益事业真正需要的是全民的支持,还是愚蠢的孤立?!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道不负责任的禁令,会伤害到多少同性恋公民的自尊和责任心?!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对四千万人设下的这道门槛,之于那些垂危的生命,究竟是一种负责还是亵渎?!……”
我在献血车前站了很久很久,但最终我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我忽然想起林白说的一句话:“人们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人,总是要扔石子的。”虽然在2001年4月20日,第三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已经将“同性恋”从精神疾病名单中剔除,实现了中国同性恋非病理化。但要真正把人们传统观念中“同性恋”与“病态”的连线斩断,又谈何容易呢。事实表明,一部分人,或者悲观的说大部分人都是善于党同伐异,而难于求同存异的。即使是在校园里,很多同学可能会理解地表示同性恋并没有什么,每个人的性取向都应该得到尊重。可是在不经意的言语之间,又有多少人能不摆出一副“正常”凌于“非正常”,“正态”俯瞰“变态”的优越姿态呢。
此刻,拖住我的脚的东西太沉重了,这里面有传统沉淀下来的偏见,有主流对于边缘的霸权,有不容我分说的莫须有,有让我睁不开眼的被有色镜片折射的光线,还有,我的懦弱与胆怯。是的,我无法否认自己的软弱:我不知道上车理论的后果,会不会是他们的嘲弄与不屑,会不会是对异类无情的驱逐或者猎奇的揭露,会不会是更深的言词的伤害甚至身体的伤害,会不会是更多我无力承受的尴尬或者超乎我想象的困窘……在这么多不确定面前,勇气渐渐低头,为软弱让路。我在献血车前站了很久很久,但最终我还是松开了攥紧的拳头,选择了转身和缄默。
我想,我会记得在这样一个临近新春的日子,这个我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自诩为开放的城市,用一种冰冷的表情和一种轻蔑的目光,在我心底刻下一道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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