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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大家都爱问是谁传染给他的,不过,人海茫茫,他去哪揪出谁是带原者?“大家似乎都搞错方向了,重点并不是谁传染给我,而是自己有没有做好安全措施,既然得了,那就认了,不要再去追究过往,那也于事无补。”,说完这段话,我还在想所以他的弦外之音是否在暗示─他都没有做预防措施?果不其然,“我想每个人都一样啦,不管异性同性,谁喜欢有那一层存在,其实,不管有得病或没得病,都应该要做好安全措施,这不应该是得病者一个人的责任。”,不用我再追问,他很坦率给我要的答案。“其实你们都不用来批判我们,光我们就先狠狠的批判自己了。”他仍是笑笑的说,而这句话,或许亚辉没意识到,在访谈过程中不时地从他口中说出,我想,隐藏在他笑容后的,究竟是有多深的自责。
至今,这个社会对艾滋病的观念仍然存在着误解,如果说民众对“艾滋患者”感到害怕,那么,这位“艾滋患者”若再加上“同志身份”呢?答案从当天演讲现场的大同大学学生身上,可看出些端倪。“刚刚跟你们说过了,我是艾滋患者,而且我还是一名同志。”亚辉语毕,坐在我周遭的几名同学,开始窃窃私语,说些什么,我拉长耳朵还是听不清楚,不过我能肯定,这个同志身份,确实拉回他们有些分心的精神,让他们对亚辉有种“另眼相待”的感觉,这些19或20岁的小大一,对于眼前出现这样一名开诚布公的特殊人士,正单纯、正青春的世代,会有怎样的想法?
“同志艾滋被污名化的很严重,甚至美国雷根总统时期所流传的同志天谴论到现在还有人在恶意散布,艾滋就是来惩罚这些不遵照大自然规则的同志,让这个族群自我毁灭。”这一番严肃的话,亚辉脸部没有波澜,很平静的说。不过提到近年来,媒体老是不放过对同志圈的恶意中伤报导,倒是一肚子埋怨,“媒体很噬血,老是无限循环报导同志轰趴杂交得艾滋,加上警察也爱找麻烦,尤其是每年跨年更是拼业绩的最好时刻,你们有没有发觉这类新闻都是固定时间被炒作?”我说,这就是他们、或许将来也是我们一贯的招式,媒体与警察相辅相成,配上同志轰趴甚至经检验后染艾滋,不拿来大书特书实在说不过去。也因为如此,有权力者不自制还刻意渲染,这样的刻版印象仍然残存到现代,让同志与艾滋继续被划上等号,同志艾滋患者也更加被打压,永远是最弱势的族群。
亚辉表示,他很庆幸自己在得知发病前,就有参加加拿大的心灵成长课程,这个课程帮助他度过一切难关,也支持他公开自己同志的身分,他在课堂中所有老师同学面前出柜,他害怕他们因而排斥他,他一边大哭但仍然选择坦承,结果出乎意料,大家拥抱他、接受他,给他无比力量。“若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那你又要如何要求别人接受你?”出柜后,面对新的人生,活的更快乐、自在,即使后来面临艾滋,随时都有可能面对死亡,有了心灵成长课程在背后作他精神的堡垒,并且发挥己身的号召力,成立“亚辉生命花园中心”心灵成长网站,这样一个帮助和他同样情况的自助团体,定期举办读书会、成长营,运用他所学习到的知识,再来帮助更多的成员,亚辉说他活得更健全、身心灵更是个完整的人。
因此,亚辉的生命故事吸引了出版社,邀他写书,写他自己的故事,亚辉兴然同意,书写好也印好了,但要如何宣传却是一大难题,亚辉待过媒体圈,熟悉媒体运作的模式,于是决定干脆自己站出来,以自己的艾滋同志身份当活招牌来宣传,2006年在西门町举办“爱之抱抱 Free Hugs”活动,“还好我有很多业界朋友帮忙,我自己发新闻稿、自己约媒体,结果还真的成功吸引媒体目光,引起很大回响,我还上中国时报头版耶”,亚辉神采飞扬说着,不忘一边上网搜寻资料给我们看,“本来我以为没有人会跟我拥抱,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短短一个半小时内,我居然拥抱了150人,尤其当中有一个妈妈,还带着小孩特地上前跟我拥抱”,亚辉很强调这对母女档,无论是私下跟我们的访谈还是在大同大学演讲,甚至是其他媒体所做的报导都出现这桥段,可见,他们带给亚辉的震撼和感动有多大。
他有感而发说:“其实,举办这个活动,我发现台湾社会其实并不排斥艾滋,只是有没有人肯站出来”,没有错,亚辉他做到了,而这一步也是最难跨出的一步,虽然,亚辉不断开玩笑说只是因为“我想红”。
大同大学演讲结束后,亚辉问现场同学是否可以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拍张大合照,同学大声应允,最后散场离开前,至少有50名学生,排成一列等着给亚辉一个拥抱,同学们或许不太好意思,但是每一个人都是发自内心真心诚意的说声“加油”这简单两个字,对于我刚才的疑惑,这些善良的学生以行动给了我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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