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无合法身份两次参与国家级项目　郑州一民间组织游走“同志防艾”边缘

河南商报 记者连惠燕 陈永君
2006-11-28

１１月２４日晚１０时２０分，雨夹着雪下得正紧，吴涛骑着自行车，径直来到二七路上的１０６９慢摇吧。

　　吴涛是河南一民间组织——公益先锋工作组的志愿者之一。该工作组的另外两名志愿者玉奇、青禾，早已在这里等候。

　　他们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同志”集中的酒吧，为“同志”开展预防艾滋病、性病的健康干预活动。

　　“答对者奖３盒安全套”

　　方式：借酒吧情景剧演出间隙登台做活动

　　
　　（１０６９慢摇吧内，“同志”上演情景剧／记者时鹏／摄）


　　到１０６９慢摇吧后，吴涛见过玉奇、青禾，并对等候在此的记者说：“看见我后座上的一包东西了吧，都是安全套和艾滋病预防知识手册。等会儿要发给社区（男同性恋聚集圈）的人。”

　　吴涛说，这是他们进行ＭＳＭ人群（男男性接触者）健康干预工作的重要一项。

　　灯光迷离的酒吧内，每个桌前都坐满了客人。如果没人指点，你不会想到，一些坐在一起喝酒、观看节目的男孩会是“同志”。

　　“征得老板的同意后，还得利用情景剧等节目的间隙，开展活动。要不然，他们会反感的。”吴涛说。

　　当吴涛走上小舞台时，热闹的慢摇吧顿时静了下来。

　　“我们是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的志愿者，为了‘同志’们的安全，占用宝贵的几分钟，想邀请大家上台做个抢答，答对者有奖——安全套３盒！”吴涛示意青禾端上安全套。

　　“艾滋病的传播途径有哪几种？”吴涛提出第一个问题。

　　“３种！性、血液、母婴。”一个２０岁左右的男孩快速跑上台，抢着拿到礼物。

　　很快，随着几个有关“防艾”问题的提出，一盘安全套被派送一空。

　　“还得去一个洗浴中心工作！”几个志愿者拿起衣服，又冒着雨雪赶往下一个地点……

　　“１６岁中学生深夜求助”

　　总数：截至目前共接热线电话２．３万余人次

　　管城区一幢普通的居民楼里，一套简陋的两室一厅，就是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的办公地点。

　　“你好，这里是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健康咨询热线，你需要什么帮助？”青禾说，１１月２４日晚９时许，他值班时接到一个１６岁中学生打来的电话。

　　通话中，青禾大致了解到，求助者是郑州的一名高中生，前不久，与同性朋友的一次性接触后，就感觉下体不适。他既不敢跟家人说，也不敢去医院。后来听说有个专门为“同志”服务的热线，就打进了电话。

　　青禾一遍一遍地劝解：“从你讲的情况看，大概是感染了性病。别急，明天上午你来办公室，咱们好好谈谈。”最后，青禾还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求助男孩。

　　据青禾介绍，２００４年下半年，他们开通了０３７１－６６２１１７０１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健康咨询热线，在每周一、三、五晚７时３０分~９时３０分，由志愿者负责接听、解答“同志”们所关心的预防艾滋病知识、性健康、心理、情感及法律问题等。截至目前共接到热线电话２．３万余人次。

　　“现在，打热线的朋友越来越多，而且不分白天黑夜。热线既有省内的，还有很多外省的。”说到这些，青禾自豪地笑容写在脸上。

　　“活跃‘同志’参检艾滋病者只有５０％”

　　详情：性行为活跃分子前来检测的不足２０％，５０岁以上的“同志”仅占３％多一点

　　１１月２５日下午，在西里路上的一个酒吧内，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召开了ＭＳＭ人群检测项目总结会，邀请了安然（全国“同志”工作组的负责人）参加。

　　据介绍，１１月１７日、１８日，受国家疾控中心的委托，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与省、市疾控中心联合，开展了对“同志”集中监测艾滋病和梅毒的活动。

　　该检测活动在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的办公室、航海路上一家洗浴中心、大石桥附近的一个酒吧同时展开，检测采取匿名方式，检测结果保密。此次活动得到了ＭＳＭ人群的支持和响应，短短两天时间，限定为３００人的检测任务顺利完成。

　　总结会上，吴涛对项目开展情况作了评析。他说：“此次检测中，性工作者检测人数明显提升，说明其安全、防范意识增强。但在‘社区’内，活跃分子前来检测的只有５０％，性行为活跃分子前来检测的不足２０％，白领一族前来检测者不多。５０岁以上的‘同志’仅占本次检测总数的３％多一点，暴露出了工作的不足之处。”

　　目前，所抽取的３００份血样正由疾控部门进行化验、统计，随后，省、市疾控部门还将对此次检测项目进行总结评估。

　　“我们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因：动员时，想让“社区”的每个人都能去检测一下，但当结果出来时，又不敢去正视

　　“今天检测艾滋病，明天发安全套，你烦不烦！”“你得了什么好处，工作都不干了，整天为‘社区’的事儿东奔西跑。”这些话，吴涛在“社区”内听得多了。

　　“说实在的，我们做这个工作，除了１年可以获得贝利·马丁拨付的１万元基金外，几乎没有其他经费来源。好在志愿者都有正常的工作，组织活动时全靠核心成员中的几位老板赞助。”吴涛说。

　　吴涛还表示：“有时，我们也困惑，到底是在做好事还是在做坏事？就拿这次ＭＳＭ人群ＨＩＶ感染检测来说吧，动员时，想让‘社区’的每个人都能去检测一下，但当结果出来时，又不敢去正视。”

　　他举例说：“今年１月份，我们受邀参与（由我国政府首次出资研究ＭＳＭ艾滋病问题的‘十五’攻关）课题时，有一个２０岁左右的帅小伙，主动联系上我，想去查查ＨＩＶ。结果出来后，当得知这个帅小伙的ＨＩＶ呈阳性时，我当时感觉一下子掉进了冰窟：对一个２０岁的帅小伙来说，ＨＩＶ阳性等于给他判了死刑啊。”

　　据吴涛回忆，那几天，工作组的志愿者都打不起精神，因为对确定的感染者来说，我们没有一点儿能力去拯救他们。

　　“目前还没有合法身份”

　　后果：由于没有独立法人资格，工作组不能接受社会捐献，经济上面临困境

　　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成立于２００１年５月，“当时并没有想做健康干预工作”，包括小雨在内的发起人的初衷，仅是给为数不少的“同志”提供一个交流和沟通的平台。

　　２００４年，全国“同志社区”工作会议在上海召开，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正式加入全国“同志”工作组。

　　“但目前，我们还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吴涛说，由于没有挂靠单位，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无法在民政部门注册登记。

　　“我们跑了无数次，找了许多部门，人家都不愿意让我们挂靠，只能这样悬着。”由于没有独立法人资格，工作组不能接受社会捐献，经济上的困难，只能由志愿者自己想办法解决。

　　“全国的‘同志社区’工作组都面临着这一难题。”安然说，“现在，只有贵州的黔缘工作组，正式在民政部门注册，另外还有六七家虽然在工商部门注册成功但没有任何经营项目和收入。”注册的工作组，能与国外的基金会合作，接受资金支持。

　　吴涛说，与工作组尴尬的现状相对立的是当前的防艾形势，“张北川曾估测我国‘同志’占成年男性人口的比例在２％~５％之间。”

　　张北川，男，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性健康中心教授，国内首位在男同性恋人群中进行大规模艾滋病干预的专家，贝利·马丁奖得主，科技部、卫生部“十五”攻关课题艾滋病项目负责人。

　　“该组织力量不可替代”

　　佐证：同样的活儿他们用几天职能部门用两年

　　“这么快的速度就完成了３００人的检测抽样，在全国来说都是少有的，可见工作组已经受到ＭＳＭ人群的认可。这样的速度是任何一个政府部门无法做到的，由此可见，工作组在‘防艾’中的作用也是政府部门不可替代的。”听了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的总结，安然给予充分肯定。

　　“没有张北川老师的支持和鼓励，我们可能走不到今天。”回想起这些年走过的“防艾”路，吴涛感慨不已，“我们最要感谢的人就是张北川。”

　　昨日下午，记者拨通了张北川教授的电话。

　　“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在全国起步较晚，但志愿者的热情很高。这两年，全国防艾项目他们都积极要求参与，表现良好。”

　　张北川表示，近几年，通过对男男性接触者人群进行的调查显示，在同性恋者中传播艾滋病的危险性已不容忽视。如不及时采取有效健康干预措施，中国将可能有大量的同性恋者感染艾滋病。而最好的干预，莫过于工作组进入“同志社区”，进行同伴教育。

　　“他们和中国其他城市的工作组一起，不仅仅只是在保护这一个人群（男同性恋）方面，而且在保护全社会预防艾滋伤害方面作出了贡献。”张北川说。

　　目前，由张北川指导的对男同性恋人群的健康干预工作，正由全国各地的工作组开展，而工作组的主要力量，则是志愿者。

　　“做一个普通的志愿者也许很容易，但作为一个弱势群体的志愿者，在开展干预工作的过程中，却面临着暴露自己性取向的危险，但他们勇敢地走在战斗前沿。”张北川说。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我省疾控部门从２００４年６月起，依托“同志酒吧”进行艾滋病检测，两年间仅找到了１９０多个人。而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承担的两次国家防艾研究课题，短短几天时间内，就圆满完成任务。且项目结束后，还陆续有人到疾控部门和工作组主动要求检测。（文中河南公益先锋工作组志愿者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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